第112章 鱼骨头(1 / 1)
一夜过去。
院子里那股子霸道的鱼香味,散了。
可又没完全散。
它就像个无形的鬼魂,钻进了砖缝里,瓦片下,缠在每个人的鼻尖,提醒着他们昨晚那场求而不得的煎熬。
天刚蒙蒙亮。
“沙沙,沙沙……”
贾东旭又拿着那把破扫帚,出来了。
他扫得很慢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慢。
好像要把昨天晚上,飘进院里的每一丝鱼腥味,都从这片土地上,彻底刮掉。
中院的住户,门都关得紧紧的。
没人出来。
可家家户户的窗户纸后头,都藏着一双双复杂的眼睛。
他们在看,在等。
等陆风出门。
等今天这出戏,怎么开场。
“吱呀。”
前院东厢房的门,开了。
陆风打着哈欠,从屋里走了出来。
他手里头,拎着一个装满了煤灰和杂物的撮箕。
是昨晚的垃圾。
贾东旭扫地的动作,停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,脸上,立刻换上了那副标准化的谦卑笑容。
“陆风哥,起这么早。”
陆风没理他。
他径直走到院子当中的垃圾堆旁。
手腕一翻。
“哗啦”一声。
撮箕里的东西,全都倒了出来。
煤灰四散。
几根硕大的,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头,混着几片吃剩的葱段姜片,从煤灰里翻滚出来。
那鱼骨头,特别大,上头,还带着点没剔干净的肉丝。
在清晨灰白色的光线下,油亮油亮的,格外显眼。
【叮!来自全院各户的嫉妒与心痛+95000!】
整个四合院,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。
所有窗户纸后头的呼吸,都停了。
贾东旭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
那几根鱼骨头,就像几根烧红的烙铁,烫在他的眼珠子上。
就在这时。
中院贾家的门帘,猛地被掀开。
棒梗像只小炮弹一样,冲了出来。
他一晚上,都没睡好。
梦里头,全是那条甩着尾巴的大鲤鱼。
他一眼,就看见了垃圾堆里那几根扎眼的鱼骨头。
孩子的眼睛,瞬间就亮了。
那是一种,看见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才会有的光。
他什么都忘了。
忘了昨天晚上,他爸那张可怕的脸。
也忘了,他爸那些淬了毒的话。
他脑子里,就剩下一个念头。
捡起来!
拿回家,让妈熬锅汤!
那汤,肯定是白色的,跟奶一样!
他朝着那个垃圾堆,就扑了过去。
“棒梗!”
秦淮茹在屋里,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。
可晚了。
就在棒梗的手,快要碰到那油腻腻的鱼骨头的时候。
一只手,像铁钳一样,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。
是贾东旭。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到了跟前。
棒梗被他提溜在半空中,两只脚,徒劳地蹬着。
“爸!放开我!鱼骨头!我要鱼骨头!”
孩子不懂什么叫尊严,他只知道饿,只知道馋。
“啪!”
一声清脆的耳光。
贾东旭这一巴掌,用尽了力气。
棒梗的哭声,戛然而止。
他被打懵了,半边脸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红肿起来。
贾东旭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他把棒梗,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,扔回到门口秦淮茹的怀里。
然后,他转过身。
对着刚要转身回屋的陆风,深深地,弯下了腰。
那是一个,近乎九十度的鞠躬。
“陆风哥,对不住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,干涩,却异常平稳。
“孩子小,不懂事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“我回头,一定好好教训他。”
陆风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,与自个儿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他什么都没说。
转身,回屋。
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门。
【叮!来自贾东旭的极致羞辱与自我压抑的疯狂恨意+250000!】
【叮!来自棒梗的委屈与恐惧+70000!】
【叮!来自秦淮茹的心碎与绝望+120000!】
贾东旭慢慢地,直起了腰。
他没回头,也没去扶缩在地上哭的秦淮茹和棒梗。
他重新拿起扫帚。
“沙沙,沙沙……”
一下,一下。
扫得,比刚才,更有力了。
好像要把自个儿的心,连着这地上的土,一块儿刮下一层皮来。
回到屋里。
秦淮茹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,浑身都在发抖。
屋里的气氛,比外头的天,还冷。
过了不知多久,贾东旭进来了。
他把扫帚,立在墙角。
“以后,看好孩子。”
他看着秦淮茹,那眼神,没有一点儿温度。
“再让他出去给我丢人现眼。”
“我就打断他的腿。”
秦淮茹咬着嘴唇,眼泪,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东旭,你这是何苦呢?”
她的声音里,带着哭腔。
“那不就是几根骨头吗?孩子想吃,就让他捡回来熬锅汤,又怎么了?”
“咱们的日子,都过成这样了,还要那点儿脸面,有什么用啊!”
“脸面?”
贾东旭笑了。
那笑声,听得秦淮茹,心里头发瘆。
“淮茹,你记住了。”
他走到秦淮茹面前,蹲下身,看着她的眼睛。
“骨头,是狗吃的。”
“咱们贾家,现在是穷,是难。”
“但咱们,是人。”
“我要让陆风知道,我贾东旭,就算趴在地上,也是个人,不是他脚底下的一条狗。”
“他越是想看咱们家笑话,咱们就越是要活得像个人样。”
他说完,站起身,走到了床边,躺了下去,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留下秦淮茹,抱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,坐在冰冷的地上,如坠冰窟。
【叮!来自秦淮茹的彻骨寒意与深层恐惧+90000!】
前院,阎家。
老两口扒着窗户缝儿,把刚才那一幕,看了个清清楚楚。
杨瑞华咂了咂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“老阎,这贾东旭……是真疯了。”
“连自个儿亲儿子,都下得去那么重的手。”
阎埠贵推了推老花镜,脸色,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他不是疯了。”
他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他是成精了。”
“你没看见他最后看陆风那个眼神。”
“那不是恨,那是要把人活吞了的眼神。”
“陆风这一手,太狠了,直接把贾东旭最后那点儿人味儿,都给逼没了。”
“这俩人,算是彻底不死不休了。”
他叹了口气。
“以后,这院子里,怕是再也没安生日子过了。”
【叮!来自阎埠贵的忌惮与精准分析+50000!】
陆风的屋里。
他慢条斯理地,冲了一杯麦乳精。
香甜的气息,在屋里弥漫开来。
他端着杯子,站在窗边,看着院子里那个还在扫地的身影。
不错。
这火候,差不多了。
再烧下去,怕是要把锅给烧穿了。
接下来,该换个玩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