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同皇后云雨时亲眼所见(1 / 1)
出宫回到昭王府,轩辕璟斜卧在窗前软榻上看雨。
四月的雨,绵长得仿佛没有尽头,像是无处倾诉的思念升入天际,融成无声的漫长絮语,洋洋洒洒飘去心上人身边。
一闲下来,盘踞在心底的那个身影就开始兴风作浪,明明心里清楚人已经离京,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期盼着她会在某个瞬间出现在某个地方。
再回归理智,又开始想,她这会儿走到哪儿了?路上顺利吗?
她……淋雨了吗?
思及此处,檐外雨声变得聒噪烦人起来。
连下了好几日,就不能消停消停?
一点也不为远行的人考虑!
眉峰如山峦叠聚,轩辕璟不自觉的轻叹,旋即又自嘲的笑起来。
相思蚀骨磨人心,这才第一天,可有得熬了。
星岚在外叩门,“王爷,崔行晏到了。”
轩辕璟略微坐起来一些,收拢思绪恢复正色,“带进来。”
房门打开,星岚领着崔行晏入内。
“小人崔行晏拜见王爷!”
崔行晏跪地行大礼,十分恭敬。
除了没有自由,他在昭王府这几天和做客没什么区别,好吃好喝招待着,内服外敷用的也都是好药。
不过短短几天,面色明显好转,连说话都更有中气了。
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,承了人家的恩,自然得拿出承恩后该有的态度。
轩辕璟抬抬下巴,示意他起身。
“去河西的人传信回来了,你父母妹妹确实已经不在河西,至于究竟去了哪里,是自行离家还是被人带走,那就不清楚了。本王稍后会派人将你送去镇岳司,你可以再同萧东霆说说你家里人的事,兴许镇岳司能帮你找找。”
按崔行晏的说法,他家里人应该是在豫王手里,豫王自戕,人就该转到了皇帝手中。
轩辕璟没法过多打听,只能由他自己去问。
崔行晏闻言顿时变了脸色,额头磕在地上,“小人恳请留在王爷身边效犬马之劳,肝脑涂地在所不辞,求王爷开恩留下小人!”
一旦去了镇岳司,他的下落就到了明面上,皇后岂能容他活在世上?
再说了,镇岳司凭什么帮他找家人?
轩辕璟指节轻叩榻几,微微耸肩语带无奈。
“陛下开口,本王也无能为力。不过去了镇岳司,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,本王可以给你指一条生路,只要你立场足够坚定,不光你能活,你家里人也能多一线生机。”
这个立场,自然是指站在昭王阵营。
崔行晏立马坚决表态,“若非郡主相救,世间早就没有崔行晏这个人了。崔行晏愿誓死效忠郡主和王爷,刀山火海但凭驱使,万死不辞!”
这话比刚才那句恳求留下要多几分真心,毕竟他的命,确确实实是苏未吟从刀口救下来的。
崔行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,在这人吃人的世道,好人通常难有好下场。
但知恩图报的道理,他懂。
轩辕璟能从他眼中看到真诚,但这远远不够。
“本王需要看到你的诚意!”
崔行晏低头陷入沉思,眸中的光明明灭灭,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其中翻涌。
落到老豫王手里的时候,老豫王没问过他手里握着什么,只明确提出要求让他去完成。
而现在,昭王要他拿出诚意……
诚意这东西得一步到位,由浅入深那叫试探,想要靠上昭王,需得直接拿出足够有份量的东西才行。
兄长崔行舟任凤仪宫侍卫统领时,崔行晏人在宫外负责一些策应任务,接触到的一些事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零碎浅显,没太大价值。
到了凤仪宫,替皇后办的那些事里,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玉屏山刺杀宁华郡主,除此之外,就是那些‘脏活儿’。
搭在膝上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袍角,衣料被抓出深深的褶皱。
崔行晏喉结上下滚动,像是有难以启齿的话堵在那里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强烈的屈辱。
湿气随风入窗,彻骨生寒。
轩辕璟不动声色的留意着他的反应,耐心十足的等着。
过了许久,久到旁边的星岚忍不住开始怀疑崔行晏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背主,说什么兄长遭皇后活剐只是缓兵之计。
终于,崔行晏像是被抽了骨头,脑袋彻底垂下去,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间挤出碾碎的声音。
“皇后……右边腰窝有个红色印记。”
轰隆!
伴随声音入耳,一道惊雷自脑海中炸响。
星岚放缓呼吸,低头望着脚尖,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隐入阴影。
这话不是他能听的,若非王爷有伤在身,不能留崔行晏与之独处,他现在就应该退去屋外。
轩辕璟眸色骤沉,挑眉发出一声嗤笑,“从哪儿听说了皇后娘娘的私密事,竟还敢往外传,你胆子是真大啊!”
崔行晏紧紧闭着眼睛,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,“不是听说,是……是与皇后云雨时,小人亲眼所见。”
话音砸下,震耳欲聋。
轩辕璟清俊的面容如同被冰霜凝固,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心头,拇指上的玉扳指硌疼攥紧的手,却驱不尽那股沉沉罩下的滑稽和荒唐。
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,到底还藏着多少令人作呕的污秽?
好半晌,轩辕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崔行晏,看来,你是真得‘死一死’了。”
刺杀阿吟的事可以顺水推舟扣到崔氏头上,可多了这样一件事,皇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这样一个隐患在世上。
雨渐渐大了,檐角的雨水连珠成线,在石阶上砸开一朵朵细碎的水花。
轩辕璟将事情交代下去,待室内重归沉寂,目光再度落入窗外雨幕,一颗心早已被看不见的丝线拉远。
林间官道上雨丝如织,使团的旌旗已经湿透,或沉沉坠下,或缠紧旗杆。
车马将落叶碾进泥泞,带起泥点子,簌簌打在道旁瑟瑟发抖的草叶上。
疾行抵达驿站,一众精骑在门前勒马,训练有素的散开队形。
北去沿途驿站早已经提前收到公文,驿卒等在门口,一见使团到来,马上进去通知驿丞来迎。
“陆将军一路辛苦,快里边儿请。”
陆奎一下马,穿着一身板正官袍的驿丞马上将手里的伞伸到他头上,哪怕他一身早就湿透。
陆奎阔步进入驿站,乘车的其他官员也陆续下车。
戴着斗笠的苏未吟驱马上前,视线迅速扫过这处还算宽敞的驿站,向旁边的杨毅发令。
“甲队接管哨楼,控住四方视野;乙队封锁东侧货栈,看守辎重车马;其余人等在驿站东侧空地扎营,照常警戒。人不解甲,马不卸鞍,随时准备开拔!”
清冷的声音在淅沥雨声中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和威严,杨毅抱拳领命,很快安排下去。
众人无声而动,各司其职,至于陆奎、苏未吟乃至其他官员带的护卫则各自自行安排,不受统一管辖。
苏未吟叫上采柔星落进了驿站。
女子行军难免不便,又是雨天,权限范围内能给便利,就没必要为了恪守规则去硬吃那个苦。
使团人数众多,驿站房间有限,还得接待其他人,苏未吟也不讲究,三人一个屋,先把湿衣裳换了。
头发擦至半干时,驿卒送饭菜过来。
一荤一素一汤一饭,一人份。
苏未吟接过来,紧跟着吩咐:“再送两个人的。”
驿卒知道这位的身份,丝毫不敢怠慢,麻溜儿的重新补送。
“谢谢小姐!”星落笑眯眯道谢。
换了湿衣裳,擦了头发,再吃着热腾腾的饭菜,那叫一个浑身舒畅。
未时将尽,大家都饿了,星落风卷残云的先把肚子填到八成饱才放慢速度,咬两下筷子尖儿,略微倾身凑向坐在对面的苏未吟。
“小姐,你还不知道吧?勿言死了!”